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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谈我对“统一‘的地得’”的看法

近看安旸博文《我的提案:统一“的地得”》,不禁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书——《红学1954》(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一版一印),其中有一份《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的文章的详细修改清单,其中多处涉及“的地得”的修改,这里展示一下,笔者认为这份修改清单对编辑很为实用,也借此谈谈自己对“统一的地得”的看法。

这里先简要介绍一下主角,冯雪峰,时任《文艺报》总编,“两个小人物”为李希凡、蓝翎(此为毛泽东送给二人的绰号),时间是1954年九十月间,当时冯雪峰受周扬指示(周扬是受江青指示,当然江青后面是毛泽东暗示),在《文艺报》上转载已刊发在《文史哲》刊物上的李希凡、蓝翎二人合署的《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一文。

冯雪峰接到任务后,并未因此文已经刊登过,且是“大人物”授意的,时间很紧,其间江青、周扬等人一再烦人地催逼:怎么还没发出来啊?冯雪峰认真地“读”了“李蓝”的文章,并且核查红楼梦中的引文、俞平伯原文的引文以及毛泽东著作原文,对这篇已经发表过的文章作了多达62处改动(详见下表)。从这些修改中,我们不难看出,冯雪峰的为人厚道和对工作高度负责的精神,而这应该是一名优秀的编辑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文史哲》 《文艺报》 修改说明
无疑问的 无疑问地 的改为地1
正确的去学习它 正确地去学习它 的改为地2
较之他的《红楼梦研究》一书跨进了一步 较之他的《红楼梦研究》一书向前跨进了一步 增向前两字
真实的暴露出来 真实地暴露出来 的改为地3
封建统治阶级的悲剧命运 封建统治阶级的历史命运 悲剧改为历史
要正确的评价红楼梦 要正确地评价红楼梦 的改为地4
不能单纯的 不能单纯地 的改为地5
和他的宇宙观很不相称 和他的世界观很不相称 宇宙改为世界
特别的说出 特别地说出 的改为地6
甚至没有明显的站在那一边 甚至没有明显地站在哪一边 的改为地7,那改为哪
未能从现实主义的原则去探讨 未能从现实生活的发展规律去探讨
《红楼梦的风格》 《红楼梦底风格》 俞平伯原文为底字
因此“物稀为贵”就成了俞先生最高的文艺标准 全句删除
无疑问的 无疑问地 的改为地8
深刻的暴露了 深刻地暴了 的改为地9
文艺批评有两种标准 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 种改为个
无产阶级对待过去 无产阶级对于过去 待改为于
对人民的态度 对人民的态度如何 加如何二字
本末倒置的 本末倒置地 的改为地10
很明白的确认过的 很明白地确认过的 的改为地11
生旦净末丑脚所表演的 生旦净末丑脚色所表演的 加色字
明显的表现出了 明显地表现出了 的改为地12
不能简单化的 不能简单化地 的改为地13
俞平伯先生恰恰相反 俞平伯先生的结论恰恰相反 加的结论三字
这说法实际上是 这说法实际上也是 加也字
依照红楼梦十四支曲,这首是曲引子来推断 依照冠于红楼梦十四支曲之首的《红楼梦引子》来推断
清楚的说明了 清楚地说明了 的改为地14
轻轻的 轻轻地 的改为地15
左黛右钗 右黛左钗 左右颠倒
这却是不容否认事实 这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加的字
无疑的 无疑地 的改为地16
“我早和他生分了!”----- “我早和他生分了!” 删除省略号
明显的看出 明显地看出 的改为地17
逐条的加以分析一下 逐条地加以分析一下 的改为地18
承继了抽象的“色空观念” 继承了抽象的“色空观念” 承继改为继承
这种荒谬绝伦的奇谈,对红楼梦--- 这对红楼梦--- 删除种荒谬绝伦的奇谈及逗号
红楼梦五二、二六、二三诸回 红楼梦二三、二六、四九诸回 数字由小至大排列,且将五二改为四九
但是那一节也不足以说明 但是哪一节也不足以说明 那改为哪
更深刻的向读者揭露 更深刻地向读者揭露 的改为地19
很像似的人 很相似的人 像改为相
明代最伟大的小说金瓶梅 明代伟大的小说金瓶梅 删除最
深刻的提示出 深刻地提示出 的改为地20
真实的描写了 真实地描写了 的改为地21
这些生活形象本身 这些揭露和批判的本身 将生活形象改为揭露和批判的
显然的 显然地 的改为地22
 
 
 
 
 
倔强的反抗一切的束缚 倔强地反抗一切的束缚 第一个的改为地23
还魂记之主人公 《还魂记》的主人公 之改为的,并加书名号
 
肯定典型创造的愈完美,它的人民性就愈强 肯定典型创造得愈完美,它的人民性就愈强 的改为得24
 
明显的说出了这一点 明显地说出了这一点 的改为地25
 
如何的从本质上客观的反映出来 如何地从本质上客观地反映出来 将两个的均改为地
单纯的 单纯地 的改为地26
 
 
更进一步的加以发挥 更进一步地加以发挥 的改为地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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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份详细的修改清单中,我们看到将“的改为地”的多达26处,一处将“的改为得”。据蓝翎老年的回忆文章说,冯是边看边改的,随手而为。但笔者认为可能不会如此随意,不过从中至少可以看出冯雪峰对“的地得”用法的区分是非常熟悉的,而“的地得”混用或不分,在那个年代的文章中应该是很普遍的现象(但主流刊物已经开始注意区分了),因为这个文章毕竟是已经发表过了的,也就是说是经过一道编辑的。这里我们应该注意的是时代背景,彼时是1954年。也就是说至少是在1954年,“的地得”用法的区分应该是已经明确了的。而再往前看,且不说大量的古代小说如《红楼梦》等大量存在“的地”不分的现象,就是笔者常看的《张爱玲文集》《沈从文文集》等,在张爱玲上世纪四十年代所写的小说诸如《倾城之恋》《连环套》等小说中,“的地”不分的现象也非常普遍,再往前二三十年,“的地”不分就更普遍了,“得”字作助词用的好象还没有,那时倒是经常能见到“底”字;“那”“哪”不分就更为普遍,上文中冯的修改中就有两处将“那”改为“哪”。

安旸的文章中强调“毕竟,我们读写汉语,最重要的是理解语句的含义,而不是明晰一句话的语法结构”。笔者认为,明晰语法结构倒是其次,但如果这种区分能让我们更清晰地理解语句的含义,那我想,这种区分就是有它存在的必要的,也是应该存在的。且不说“的地得”。如果不加以区分,当你读到句子中的“那”字,你是不是要在脑子中过一下:是“那个”还是“哪个”呢?同样的字应该还有“他”,这个字的混用也非常普遍,没有区分的时候,你必须联系上下文才知道这个“他”是男还是女,但区分之后,你就可以很方便地辨析出性别了。而这几个字的区分的时代离我们并不远,可以说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前基本都是混用的,而在建国后,这些区分受到了读者的欢迎并延续了下来,这就说明这种区分是合理的。“的地得”的区分至少让我们很方便地辨别出后面是名词还是动词,以及主体的动作或状态。再顺便说下现在较热的关于繁体字的问题,强调恢复繁体字的人,一个主要的观点就是繁体字更能表现一个字的意思,这也是从理解文字本身的意思来说明的,无非是让人觉得繁体字更能让人理解一个字一句话的意思,这与“的地得”的用法区分,从而让我们更方便地理解句子的意思是一样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反对这个“提案”滴。

最后再说下“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问题(即“的”字宜用“得”字),我并不是替伟人讳,要说明的是,我们所熟知的“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是毛泽东于1957题写的,而历史资料显示,1957年的题词是毛泽东第二次题写的,真正第一次题写“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日期是1947午3月26日(详见2005年2月7日《文史月刊》),1957年的题词只是重写了1947年的题词,因为那个弄丢了(真是太不象话了)。第一次题词的年代只比张爱玲写《倾城之恋》晚四年,在那“倾城又倾国”的传奇中,不仅有幸运的流苏(《倾城之恋》的女主角),更有着更多“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刘胡兰,更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年代,“的地”是混用的,“得”字也还没用作助词的先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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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江

王新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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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空皮囊包裹着千重气,一个干骷髅顶戴着十分罪,为儿女使尽了拖刀计,为家私费尽了担山力。您省的也么哥?您省的也么哥?这一个长生道理何人会? ——【元】邓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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