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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个世界电信日(5·17)断想

(一)

“同学们,如果用一个字形容我们的社会,那该是个什么字?”

“网!”

这是1987年9月的一天,室外温度足有三十五六度,江西南昌某高校内,我坐在没有空调和风扇的教室里,正在上一堂《营销学》课。

“很对”,老师满意地说:“同学们都见过渔网吧,很多很密的网眼儿互相交织着,这不正是我们交错复杂纷繁的社会的真实写照吗?在营销中,我们一定要……

就是在我上课的同时或是前后,中国第一台国产286微机——长城286正式推出。

时光飞驰,转眼到了2009年的同一天,同样的课仍在上着,同样的回答仍在继续,同样满意的笑容仍挂在老师的脸上,只是,如果你仔细听:“渔网”两字替换成了“互联网”。

没有学生怀疑老师讲述的正确性,互联网不正是我们的另一个社会吗?在互联网的世界,我们可以轻松“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欲知穆王咋不来,轻点鼠标发邮件。八骏虽死有视频,阿母殷殷会穆王”。不管你说它如何虚幻,可你我都清楚,如果离了互联网,我们所处的真实社会是不是会失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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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2009年5月15日,我照例坐地铁上班,随手领了份《信报》(白给谁不看)。真是开报有益啊,得知再过两天,也就是5月17日,是第41个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世界电信日),今年的主题是:保障未成年人网上安全(Protecting children in cyberspace)。翻至T1版见一调查:国际电信联盟引用调查数据称,上网的未成年人中,60%以上的人会每天去聊天室聊天,75%的人愿意通过分享其个人和家庭信息来换取物品或服务。因此得出结论,保护青少年免受各类网上不良信息的侵害已成当务之急。我看了这一调查,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这数字肯定没咱中国青少年的事。为什么?因为咱们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啊,那不良网站关得贼多了!

晚上回家路上顺便买了份《北京晚报》,读到第14版,头条的标题赫然是“半数青少年上过黄色网站”,这一吓不得了,怎么我们的青少年比外国的还惨!早晨的幸灾乐祸一下子浸到三九天的冰窟窿里了。这是中央综治委预防青少年犯罪小组和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联合作的一份调查,采样对象为我国25岁以下的网民,采样人群总数为2.5万名。这份数据显示,48.28%的青少年接触过黄色网站,43.39%的青少年收到过含有暴力、色情、恐吓、教唆、引诱等内容的电子邮件,14.49%青少年因为相信了网上的虚假信息受到过财物或身心的伤害。看罢这则调查,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份调查数据是出自“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之前还是之后?(我对中国很多官方数据都持怀疑态度,例如平均工资,我周围总有不少人问我:怎么我的工资总比平均工资低呢?我总是旗帜鲜明地告诉他们,这数字已经够“准确”了,要是把你跟马明哲分在一组,你的年薪就是3000万呢)

众所周知,2009年1月5日,国务院七部委联合开展了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成效显著。据新华网消息,截至4月底,已先后曝光了十批不良网站,仅关闭的就有两三千家。可我不禁要问:在这样大力度的综合治理下,为什么我国还有“半数青少年上过黄色网站”?这究竟是调查数字有误,还是我们关闭的不良网站又死而复活了?抑或是上述调查数字是无误的,关闭的网站也没有复活,而是我们对青少年的网络教育出了问题?

让青少年不上、远离黄色网站,这个出发点无疑是非常好的。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保护青少年健康成长。然而,这绝不是让他们看不到找不到网上的黄色网站就能解决的。这种解决问题的思维太过简单!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不良、低俗、阴暗只会比网络呈现给我们的更为丰富。如果事先让青少年认识一下网上不良低俗的种种表现,是否会对他们抵御真实社会的种种不良低俗有所帮助?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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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下面的议论,我要犯一个偷换概念的错误,如果网友认为不妥,尽可拍砖。这个偷换的概念就是:互联网=社会。其实下面这段稍稍变换角度,亦可单独成文,目前暂借这个由头儿,一并放入吧。

我有个有趣的想法,有兴趣的朋友可否做这样一个调查,那就是1987年以前,中国青少年的犯罪率,与之后的犯罪率相比,究竟哪个更大?不过已有数据表明,中国在“文革”期间的犯罪率是较低的(好像是出自《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1966-1982》,很久前看的书,未核实),这很令人寻味。“文革”是个禁忌,不便深入,那我就声讨一下万恶的旧社会吧。

1923年5月,19岁的巴金和三哥到了上海并住了下来,年少的巴金经常看到在“大世界”附近、四马路一带,每天晚上总是站满了年轻的妓女和拉客的“野鸡”。那时的影院也常有黄色影片上映。五十五年过后,巴金回忆说,我从未进过妓院,他并强调说,进与不进妓院在当时是没有人禁止的。巴金为此感慨到:难道今天的青年就落后了?反而不及五十几年前的年轻人了?需要把他们放在温室里来培养、来保护?继而老人又不甘心地问到:那么为什么今天还有不少人担心年轻人离开温室就会落进罪恶的深渊,恨不得把年轻人改造成为“没有性程序”的“五百型”机器人(见美国影片《未来世界》——原文注)。

巴金的这番话是针对当时日本影片《望乡》的上映。这部影片在拿到中国上映前,该片导演已经根据中国国情作了一番剪裁,正式在影院公映前,中国官方在上述“剪裁版”基础上又作了较大的剪裁。但即使这样,影片上映后仍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很多老年人公开反对:映了这样的影片,社会上的流氓不是更多了?此时已经75岁的老人巴金为此撰文,坚定地支持《望乡》上映,公开表示自己“很喜欢这部影片”。(以上两段内容见巴金全集第16卷《随想录》一、二《谈望乡》《再谈望乡》)。

铁的事实证明了巴金老人的正确,有数据表明,自《望乡》上映的1978年起,我国的强奸案发案率呈下降走势,社会上的流氓不是更多了,而是更少了。自1978年至今的31年来,我国的经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雄辩地证明了我们的年轻人在泥沙、玉石、鱼目混杂的社会中,他们比之上一代“高明得多!觉悟高,勇气大,办法多,决心大”!(引文同上)

然而,历史总是会以某种相同或相似的方式嘲笑今天的人们。2007年10月,《色戒》在中国大陆公映,命运与当年的《望乡》如出一辙——剪得比人民文学版《金瓶梅词话》还要干净!可是这时的世界,地球已沦为“村落”,大批大陆年轻人为此奔赴香港,观看此片的“一刀未剪版”。在大大推动了我国香港的旅游、消费业后,还不忘在博文中津津乐道地说着自己在看到影片开始前的“三级”标志时的感受(我看过洪晃的一篇博文谈的就是这个,很有趣亦不乏深刻)。

回到本段的开头,如果你同意互联网等同于社会,或某种程度上与社会相似,那么“彼君子兮”对网络的态度与处置方法,是否能在“禁”“堵”之外,想出一些更见“智慧”的方法。我亦有未成年的儿子,保护他的健康成长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维护儿子上网的安全,维护社会的安定团结,是我心底始终不断的最强音!可每每这时,往往亦有一些老话在我耳边想起:水至清则无鱼、吃一堑长一智、得了病才会有抗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将“天网”比作“互联网”未为不可。但不论是哪张网,我要强调的是,我们以往对这个词的理解好象更强调于“不漏”,事实上我认为应该更强调“恢”与“疏”两字。唯其宽广,唯其疏松,才可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也只有唯其宽广,唯其疏松,才有可能见到“万类霜天竞自由”“万马不喑齐抖擞”的壮美画面!去人类群星灿烂时(我国指诸子百家时期,外国指文艺复兴时期)已经很久很久了,城市的灯光太亮了,我看不到星星了。

2009年5月17日,第41个世界电信日,今年的主题是:保障未成年人网上安全(Protecting children in cyberspace)。此时此刻,我的内心与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结尾中的呼喊着是一样的: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可是我还想执着地问问先生: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附记

  本来针对“半数青少年上过黄色网站”这一事实,我想说说《展望21世纪——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对话录》一书中的观点:他们二人均承认对于未成年人的性教育问题,是当今全球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课题之一。在这个问题上,极端过分的开放主义、放任主义,与过分的神秘主义、压制主义均是不可取的,然而如何选取不走极端的中庸主义又是非常困难的。我同意他们的观点。我也切身感到了这个问题的难度:记得我在看《王贵与安娜》这部电视剧时,其中有一集,王贵总是坏坏地对安娜说,“那咱们快点整小孩去吧”,短短几分钟,说了好几遍。原本在一边玩的儿子(10岁)冷不丁问道:“爸爸,怎么整小孩啊?”弄得我踌躇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这是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但感觉此文已经过长,又怕以后忘记,暂在这里留个MEMO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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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江

王新江

182篇文章 5年前更新

  一个空皮囊包裹着千重气,一个干骷髅顶戴着十分罪,为儿女使尽了拖刀计,为家私费尽了担山力。您省的也么哥?您省的也么哥?这一个长生道理何人会? ——【元】邓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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